实在没想到,我也成了千里送毒人。
作为一个中资企业打工人,12月初完成了一段海外差旅,终于能回国过个年。回国机票来之不易,本来九月份我就可以回国,但航班反反复复熔断,一直买不到票。因此回国前我是万般谨慎小心,按照使馆要求做足了防护和检测。出发前一周、出发前48小时、起飞当天的核酸检测都是阴性,血清检测IgG和IgM都惊人的低(0.03),完全符合回国条件。入境当天在浦东机场核酸是阴性、入境第四天核酸也是阴性。结果没想到还是防不胜防。
以下是我自己记录的发病至出院的全过程,包括用药和治疗的详情(医院只提供出院小结,不提供病历和检验报告),虽已经力趋详尽,但由于有几天身体实在不适,或有疏漏。此外,文末再介绍一下在上海公卫这十七天的生活。
【注:不回答任何中医vs西医的评论,不回答任何有没有后遗症的问题】
入境第四天
当天核酸采样后,我突然感觉自己不太舒服:晚上的时候脸发烫,嗓子吞咽也不太舒服。于是第一时间跟驻在酒店的医护人员联系,医生说可能你是吹空调吹的,把空调关了,屋子里放一盆水试试。毕竟,我当天的核酸是阴性,他们可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入境第五天
不适症状更明显了,当天下午再次向医护申诉,医生说:“多喝点水”,
我:……
我觉得问题没有这么简单,就算不是新冠肺炎,我估计也是细菌感染了,于是我要求用抗生素,医生说先别用抗生素,先吃点润喉糖。虽然他这么说了,但我还是自行用了一片罗红霉素。
当晚十点,我觉得我的不适症状已经非常明显了,有显著的呼吸道感染症状,呼出来的气是热热的,咽喉痛、偶尔咳嗽,脸发烫。这次医护穿上防护服上来给我测了温:38.3℃。
两位医护人员相视几秒钟,就去安排转诊的事情。随即给我送来防护服、面罩、口罩、鞋套和帽子,全副武装后我就被救护车送到了奉贤区中心医院发热门诊(中高危)留观。
入境第六天
02:00遵医嘱服用散利痛一粒、左氧氟沙星两片;07:00体温37.6;14:00左右遵医嘱服用盐酸溴己新2片、祛痰灵口服液1支;15:00许体温38.7度,遵医嘱服用散利痛一片;20:26遵医嘱服用散利痛一片;21:13开始输液生理盐水+VC;21:30体温38.6;22:46开始输液左氧氟沙星;23:04 体温38.6;23:16冰袋夹左腋下,物理降温;23:50服用盐酸溴己新2片、祛痰灵1支。
凌晨一点抵达医院。
发热门诊是见不到医生的,医生相当于是远程问诊,我能见到的只有护士,她们来执行医嘱。挂号时护士询问了我的疫苗接种情况:我此前接种了两针国药武汉生物,但也是近一年之前了。
医生在电话里说我前一天核酸是阴性,就不给我做核酸了,她觉得短期内做两次核酸没太大意义。于是给我开了CT、血常规、新冠抗体检测。
血液检查倒是都没什么问题,新冠抗体也是阴性,唯独CT显示肺部有感染,但医生研判觉得不具有新冠表现,怀疑是普通肺炎。
于是我在发热门诊的格子间里打了两天吊瓶,口服一些退烧药和祛痰药。尽管没有做核酸,但我怀疑自己仍有极大可能是新冠肺炎,于是时不时就闻一下手边的祛痰灵口服液(中成药),判断自己还是否有嗅觉。这一天嗅觉正常。
晚上护士给我输液后,见我一直高烧不退,给我留了电话也加了微信,让我紧急情况下打电话。因为她还要去别的岗位工作,夜里不在我这边这个发热门诊。
入境第七天
0:18鼻塞明显,发冷;0:37自行服用一粒散利痛;2:03测温38.7;3:16测温38.5;7:56测温39.3;当日静脉注射左氧氟沙星、氯化钠、磷霉素钠、单磷酸阿糖腺苷、谷胱甘肽、雷贝拉唑钠。口服磷酸奥司他韦。当日核酸检测阳性;
凌晨一点多,我发烧冷到在床上发抖,神志有些迷糊,上厕所走路也是晃晃悠悠的。我算了一下距离上次吃退烧药过去五六个小时了,就自己拿了一片散利痛吃了,但没用,过了一个半小时还是高烧不退。
早上抽血检测了我的肝功能,还做了尿素测定肌酐测定电解质。结果显示肝功能提示有肝损伤,另外诊断急性胃炎。于是又静脉注射了保肝保胃的药。
医生还给开了一盒磷酸奥司他韦(达菲),这个药对胃的刺激性蛮强的,吃了不久我就会呕吐,早晚两次全都吐了。不过吐了之后会舒服很多。
医生让我多喝水,护士每次来我这里也告诉我多喝水。我很听话,不停喝水,一天内喝的水比我之前一周喝的都多,可能要好几升吧,以至于呕吐的时候吐出来的全都是水。但即便是喝了这么多水,我的小便还是发黄,可见体内的确有炎症。
下午发现自己失去了嗅觉,已经闻不到祛痰灵的味道了。到这里,基本上已经自己可以判断是确诊了。
果不其然,当日医院核酸检测阳性,送检上海疾控中心(以下简称“CDC”),确认为阳性。经专家组会诊,确诊为新冠肺炎(普通型)。
区疾控中心致电做了详细的流调,足足通了一小时电话。把我发病前一个月的所有行程轨迹,在国外都接触了谁,居住情况全都询问了遍。我根据手机里的照片记录和聊天记录知无不言,全都如实告知了区疾控中心。
入境第八天
8:07测温39度;8:12冰袋夹在腋下;8:35遵医嘱服用散利痛一粒;9:07测温39.5度;随即救护车转入上海公卫中心治疗;11:37测温37.4;14:12测温38.9;15:40测温39.3;16:11测温39.9;16:20服用美林;16:39开始吸氧;17:48测温38.4;21:10测温39.8;21:15遵医嘱服用美林15ml;21:33开始出汗;22:00测温38.3;当日ECG检查正常。
当日检验结果(摘自出院小结):
临检检验报告:中性粒细胞百分比 80.3% ↑,淋巴细胞百分比 10.00% ↓,中性粒细胞绝对数 6.58*10^9/L ↑,淋巴细胞绝对数 0.82*10^9/L ↓,单核细胞绝对数 0.71*10^9/L ↑,超敏CRP 58.28mg/L ↑ 。生化检验报告:丙氨酸氨基转移酶 179.00U/L ↑,天门冬氨酸氨基转移酶 88.00U/L ↑,L-γ-谷氨酰基转移酶 169.00U/L ↑,前白蛋白 163mg/L ↓,葡萄糖 6.15mmol/L ↑,尿酸 163.71umol/L ↓,血清淀粉样蛋白测定 296.59mg/L ↑,纤维蛋白原 5.70g/L ↑,D-二聚体试验 0.52ug/ml ↑,红细胞沉降率 30mm/h ↑。
当天早上发热门诊的医生还给我开了一组抗生素,但还没来得及打,上海公卫中心的救护车就来了,把我接走了。护士早已准备好了我在发热门诊的收据和其他文件,让我带走回去医保报销。
救护车司机和随车的医生看我神态自若地自行拖着两个行李箱走出来,说道:“看着还行,状态挺好的”,并告诉我,他们领导要求赶快给我吸上氧气。
我心中一惊,我都这么严重了么?
不过我觉得呼吸没受到影响,就没有在救护车上吸氧。
到了公卫中心后,从入院开始我就是一级护理的状态。护士每隔一阵子就来给我测一次体温,检查一下我的情况。
晚一点的时候主任过来看了我,说我的炎症指标非常高,情况不太好。要赶快俯卧休息,能睡觉就睡觉,在床上不许看手机,更不许工作,“再看手机我就把你的手机收走”,让我除了和护士说话以外不允许讲话,必须老老实实在床上吸氧气。
“我会变成重症么?”
“我们是不希望你变成重症的,所以你要配合我们治疗。”
听到主任这段话,我的肾上腺素一下子涌到头顶,突然感觉自己血压就高了起来。
于是我就听主任的话,在床上吸着氧气趴了十天,连睡觉也要趴着。
此外,主任还交代不允许我喝太多的水,因为每天输液输入的水分已经很多了,喝太多的水会增加肺水肿的风险。
“啊?可是我在发热门诊喝了那么多水怎么办?”
“那没办法咯,我也没办法让时光倒流。”
“那我会肺水肿么?”
“你之前喝的都尿出去了,不会的。现在开始不要喝那么多水了,每天只可以喝两杯水。”
主任让我密切关注自己的小便情况。此外,护士也会每天两次询问饮水量、大小便情况(给了我一个尿壶,让我记录每天的排尿量)。
护士长也每天都来病房,和她聊一会儿也蛮安心的。
入境第九天
2:00服用美林15ml,2:17测温40.0,5:50腋温39.5;6:10耳温40.0,6:15服用美林;10:10服用美林15ml;17:00服用乳果糖15ml,21:51测温39.7;注射胸腺法新、乌司他丁、奥美拉唑纳、低分子量肝素钙、甲强龙、葡萄糖+VC、生理盐水;口服拜复乐、乳果糖口服溶液,双环醇片。CT显示右肺三分之一感染。医嘱:体温超过38.5可自己先行服用10ml美林。
凌晨五点,护士来给我采静脉血和动脉血。护士打算从桡动脉采血,但一直采不到,扎了好多好多针,我痛得嗷嗷大叫,是真的好痛好痛……护士的心理压力也非常大,扎了几次之后她都不敢再扎了,于是她叫了二楼的护士上来,采了股动脉血,一针就采到了……
医生给开了美林(布洛芬)退烧,但还是退不下来。
我实在烧的太难受了,就问护士,“医生会给我开激素退烧么?”
很巧的是,护士说,医生今天给你开了。于是从这一天起我就开始注射激素了。
我问护士,这是什么激素。
“甲强龙”,一旁的男护理师说道,“你还知道什么激素啊?”,可能他觉得我问了也是白问,又什么都不懂。
我还知道地塞米松,因为皮炎平和之前用的典必殊里面都有。
中医师当天来看了我,问我大便情况如何。我平时排便很规律,但这几天的确有些排便不畅。医生给开了一瓶乳果糖口服溶液,真乃神药,喝了之后就跑厕所……此外,他还说会在中药中给我加一些助排便的成分。
医生觉得我摄入的营养不足,又给我开了一罐肠内营养粉剂,希望体内的营养更丰富全面一点。这东西喝起来就好像奶粉一样的口感,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同病房的另外两名病友见我如此严重,要求换到隔壁病房去,不想和我同一间。其中一位是从以色列回来的,他说自己什么疫苗都没打过,怕我会传染给他。医生百思不得其解,“你们都已经感染了,别人还怎么传染给你?”不过他们还是要换病房。
换病房其实给护士也增加了一些工作量,护士要把旧床位的卧具全部换新,还要把病床罩上塑料袋、消毒。
我在半睡半醒间听到两位护士在换卧具的时候小声说道:
“7床和加4床为什么要换病房啊?”
“他们两个嫌弃8床(也就是我)病情严重,怕传染给他们”
“7床刚进来的时候不也发烧么?那时候哪有人嫌弃他,他现在怎么还嫌弃上别人了…”
“是啊,那个加4床身份证过期了没有办法微信支付,昨天还是8床帮他付钱买这买那,他就这样对人家,可真是,唉……”
我其实对这件事情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但可能在医护人员看来有些不理解吧。因为普通人觉得或许可能会互相感染,但医护人员很清楚,并不会。
他们搬去隔壁之后不久,又住进来其他两位病友。
入境第十天
03:50测温39度;06:05测温39.0;08:26测温39.2;10:40测温38.3;11:20测温38.6,12:00血压正常、血氧98%,注射奥美拉唑钠、低分子量肝素钠、甲强龙(激素)、胸腺法新、人血白蛋白;口服安素肠内营养剂、双环醇片、莫西沙星片、14:00测温37.4;17:40测温37.6;21:40测温37.7。
还是发烧,又打了激素。午后的时候稍微退了烧,舒服了很多。
护士给我打人血白蛋白的时候,跟我说,这个很贵的,一小瓶就要四五百,你得赶快好起来啊。后来我看了账单,果然,一瓶四百多,一天打了两瓶。
我时不时就闻一闻床边的美林布洛芬溶液,看看自己能不能闻到味道。这一天我发现自己出现了轻微的嗅觉。当晚主任查房的时候,我问他,这是激素的作用么?他很平淡的告诉我,不管是不是激素作用,这反正是件好事。
但我还是有些怀疑,我到底是好转了还是这只是激素给我带来的假象。不过主任的声音听起来很权威,让我还是安心了一些。
入境第十一天
1:37测温38.3;05:05测温39.0,服用美林10ml;7:00测温38.0;9:43测温38.1;嗅觉较昨日明显;注射低分子量肝素钠、胸腺法新;静脉推注甲强龙,静点葡萄糖及VC、乌司他丁;14:19测温37.8;16:30测温37.9;21:56测温38.2;当晚静点乌司他丁;口服中药(甘草、黄岑、大黄、赤芍、知母、虎杖、薏米仁、连翘、麻黄、蒲公英、垂盆草、马鞭草、金银花、野菊花、丹皮、石膏)一日两次;当日本院核酸检测阳性;
这一天,午夜开始又开始发烧了。
从这一天开始也要开始服用中药了,是煎好的汤剂,一天两次。真的很苦,第一次喝的时候我差点呕吐出来。后来我买了一包吸管,这样可以直接把药送到喉咙口,喝起来就没那么痛苦了。
另外,每次喝的时候我都要准备好一个苹果,喝完药立刻嚼一块苹果咽下去,让口腔中的药味尽快挥散掉。
但嗅觉更明显了一些。去洗手间都可以闻到好闻的舒肤佳的味道了。
入境第十二天
3:00测温38.1;4:52测温38.0;CT显示右肺感染面积略有增加,增加面积不大;注射胸腺法新、甲强龙、奥美拉唑钠、低分子量肝素钙、葡萄糖+VC,口服拜复乐、双环醇片;10:35测温37.7;11:38测温37.4;16:26测温37.1;21:07测温37.1;当晚静点乌司他丁;中药一日两次。当日核酸检测阳性。
白天一位医生说我的肺部有进展(意即感染面积增加了),但晚上主任说虽然有进展但增加的不多,不用太担心,情况可控。
入境第十三天
5:41测温36.4;9:37 注射胸腺法新、甲强龙、奥美拉唑钠、低分子量肝素钙、葡萄糖+VC,口服拜复乐、双环醇片。中药一日两次。当晚静脉输液乌司他丁。当日核酸检测阳性。
这一天情况非常好,终于不发烧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拿个水银体温计时不时就自己测量一下……
入境第十四天
1:07测温36.1;注射胸腺法新、甲强龙、奥美拉唑钠、低分子量肝素钙、葡萄糖+VC,口服双环醇片。 13:44测温36.9;当晚静点乌司他丁;本院核酸检测阳性;
这一天降为二级护理了。从医护人员对我的态度上我也能感觉到自己好像是好转了很多……护士不怎么来了,医生和护士长也不怎么来看我了……说明我没那么严重了。
入境第十五天
激素注射后11:40测温36.5;今起不再输乌司他丁;仅注射胸腺法新、甲强龙、奥美拉唑钠、低分子量肝素钙、葡萄糖+VC,口服双环醇片。本院核酸检测阳性;
用了这么多天激素了,每天都是20mg-40mg左右,我有点担心会不会日后因此出现类似于“非典后遗症”的问题,就在主任和其他医生来查房的时候我表达了我的担忧。他们说给我用的剂量很小,不必担心。我暂时松了一口气。
入境第十六天
11:35 注射胸腺法新、甲强龙、奥美拉唑钠、低分子量肝素钙、葡萄糖+VC,口服双环醇片。上下午各雾化治疗十分钟。中药照旧。本院核酸检测阳性。
入境第十七天
注射胸腺法新、甲强龙、奥美拉唑钠、低分子量肝素钙、葡萄糖+VC,口服双环醇片。上下午各雾化治疗十分钟(明起不再雾化治疗)。中药照旧。12:04测温36.9。本院核酸检测阳性。
入境第十八天
注射胸腺法新、甲强龙、奥美拉唑钠、低分子量肝素钙、葡萄糖+VC,口服双环醇片。口服双环醇片(保肝药)一日三次。雾化治疗疗程结束,今起不再雾化治疗。中药一日两次。10:30测温36.7。当日CT显示肺部感染区域吸收良好。本院核酸检测阳性。
入境第十九天
10:00皮下注射胸腺法新一针;口服双环醇片(保肝药)一日三次。中药照旧。10:43测温36.9。本院核酸检测阳性。
由于昨天CT显示感染部位已经在逐渐吸收了,医生停掉了我的静脉输液,护士当天随即拔掉了我手背上的留置针。但胸腺法新还是要继续注射的,用来提高免疫力。(皮下注射胸腺法新真的很疼)
主任当晚来告诉我,我的恢复情况很好,肺部感染区域已经在吸收中了,“感染面积只剩下一点了”,所以今天把我的输液停掉了。我不需要再趴在床上,也不需要再吸氧气了。
而我在停用激素后还在胡思乱想:会不会因为激素停掉了,体温又升回来?会不会因为激素导致我体内病毒迟迟不能清除?
于是我又拿起了手边的水银体温计,时不时就测量一下。还好一切正常。
入境第二十天
09:15皮下注射胸腺法新一针;口服双环醇片(保肝药)一日三次。中药只服用上午一次。11:40测温37.0。今起停止输氧。本院核酸检测阴性。
虽然昨天主任说了我可以不吸氧了,但我还是一直在吸氧气,因为感觉吸氧还蛮舒服的,呼吸都不怎么需要消耗体力了:人家都把氧气送到鼻腔里面了,只需轻轻吸一下就足够了。这是多么快活的一件事情呀,我愿称之为“肥宅快乐氧”。
不过下午护士就把我的肥宅快乐氧摘下来取走了,因为医生把我的输氧停掉了。好吧,吸氧一小时还要两块钱呢,就给国家省点钱吧。:-I
晚上得知我今天核酸竟然阴性了,着实是在我的意料之外。毕竟医生此前一直跟我说,我症状明显,可能需要比较久一点。
同病房英国回来的留学生也转阴了,我们忙不迭地跟医生道谢,是他们的精心治疗才让我们恢复的如此之快。
主任说,“不用谢我们,你们要感谢自己的抵抗力。”
英国回来的留学生说,还要感谢党和国家。
主任说,对,要感谢党和国家。
按照规定,在上海公卫本院检测阴性后,次日会送检CDC检测。如果CDC是阳性或弱阳性的话,那次日就又要再本院检测一次,如果本院又检测阴性,则再送检CDC。循环往复。
入境第二十一天
09:30皮下注射胸腺法新一针;口服双环醇片(保肝药)一日三次;12:28测温37.1;晚服用中药(党参、甘草、黄芪、大黄、桔梗、赤芍、燀苦杏仁、燀桃仁、藿香、麻黄、紫苏叶、川朴、茯苓、石膏);核酸送检CDC,结果弱阳性;
果不其然,CDC判定是弱阳性,那么次日我又要在本院检测了,因为不能连续每日送检CDC。
入境第二十二天
9:25皮下注射胸腺法新一针;12:13测温37度;中药一日两次;口服双环醇片(保肝药)一日三次;本院核酸检测阴性;
本院检测又是阴性,那么次日送检CDC。
入境第二十三天
9:35皮下注射胸腺法新一针;12:50测温36.8;16:17测温37.3;中药一日两次;口服双环醇片(保肝药)一日三次;次日得知当天CDC检测阴性。
当晚我告知医生,右手小拇指略有麻木的感觉,已经有四天了。医生询问了我用的用药情况(我这几天只用了双环醇和胸腺法新),觉得药物都很安全,没什么问题。第二天给我开了甲钴胺片缓解(不过只吃了一天我就出院了)。
我这一天还问了医生,我都已经转阴了,就别给我打胸腺法新了。一是因为痛,二是我听说胸腺肽提高免疫力也有弊端,打太多了可能会有免疫亢进的可能。但医生说还是打到出院吧,我就没再乱说话了…
入境第二十四天
皮下注射胸腺法新;口服双环醇片(保肝药)、甲钴胺片一日三次;13:53体温37.4;中药一日两次;
凌晨五点护士来给我采血,没有采样核酸。我心里就大概猜到了,我应该昨天送检CDC是阴性,能出院了。因为如果前一天采样了CDC而次日没有一早来采样本院核酸,那就说明我已经达到出院指征,不需要再做核酸了。
果不其然,上午八点许医生通知我次日出院。中医师也给我准备了十四天的中药,供我出院后隔离期间继续服用。
本来我对中药一直颇有忌惮,很担心会有肝损伤。但是中医师告诉我,他给我开的方子里面没有伤肝的药,所以我出院后也就坚持服用了。
中午采了一次核酸(科研用途)。护士通知我整理行李。他们会提前一天对出院患者所有行李进行臭氧消毒,罩好塑料袋,消毒后就不允许再打开了。
就在我忙里忙外地整理行李的时候,另一位护士推着小车过来,绕过地上铺开的行李箱,“8床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打一针胸腺肽呀?”
我解开衣服,“来来来。”
奇怪,今天的胸腺法新一点都不疼。
“今天这个胸腺肽怎么不疼呢?”我问道。
“可能是你太高兴啦。”
或许吧,毕竟明天就出院了嘛。
中医师、保洁阿姨都说,我这体质真好,恢复的很快,十七天就出院了。尤其是保洁阿姨,一直在感慨,“你来的时候那么严重,这么快就能出院了,真好”。
不过保洁阿姨也说,“哎呀,最近入院出院的人太多了,就只有我一个人打扫消毒,要累死我了” 。感觉保洁阿姨挺可爱的哈哈哈哈。
入境第二十五天
出院。
早上出院。区政府派车来医院接到酒店继续隔离14天 。认识的病友们都道贺,恭喜我可以出院了。
在上海公卫的治疗生活
致谢
非常感谢上海公共卫生临床中心的医护人员们冒着感染的风险,对我们的体贴照顾,不仅是在治疗上,也包括在心理上的关怀,让我们觉得很安心。感谢保洁阿姨冒着感染的风险,每日为我们洒扫消毒。
他们每天和我们一样,只能在公卫中心的隔离区里连续工作居住五周,再去隔离14天,才能恢复正常的生活。
还要感谢奉贤区中心医院发热门诊(中高危地区)的护士们在我转诊之前的照顾。
虽然我连他们在防护服、口罩和面罩下的面貌都未曾见过,但他们在疫情之下无疑是最可爱、最美的人。
刚一回国就收到了公司寄到隔离酒店的慰问礼包,且自我身体出现不适开始,部门领导们也一直很关切,让我把工作先放一放,安心休养,基本上每天都要询问我的病情,让我体会到了组织的关怀。我一直觉得我司是一个很具有人情味的公司,这次的事情让我更加相信这一点。
感谢国家提供的免费治疗,治疗全程费用两万七千余元均由医保统筹支付和财政补贴,真正做到了患者不花一分钱。
在公卫中心的所见所闻
1.在公卫住院期间,是三人一间病房。不必担心有“交叉感染”的风险,因为反正都是阳性的,不会有“交叉感染”的情况。这也符合国家卫健委《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第八版)》的要求:“疑似病例应单人单间隔离治疗,确诊病例可多人收治在同一病室。”
2. 医院的伙食相当不错,比我在奉贤青村隔离点的伙食要好得多,而且便宜。营养套餐每日60元,午晚餐两荤一素+米饭+水果+酸奶+汤+鸡蛋+矿泉水。不过水果只有苹果、梨和香蕉。我平日很喜欢吃橙子,在住院的时候有几天特别想吃,但是又吃不到。所幸医院超市有NFC橙汁,也算是“莞莞类卿”吧。
这里重点提一下,医保参保的新冠患者,在医院的一日三餐也是医保提供,无需个人付费。
3. 时不时可以去走廊里走走,和病友们聊聊天,但是聚集的人要是多的话,护士就会让我们回房间。
4. 感觉上海公卫的病号服相当好看,甚至想出院后买一套当睡衣。
5. 第一次住院,第一次埋留置针。一个针在体内放了一周多,太神奇了……
6. 每天在高压电网里面,在一个楼层待着不能出去。唯一的例外就只有出去另一个楼做CT才能看看外面的天空,做完回到病房前脑海中就会浮现安陵容的那段话:
“这样好的阳光,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7. 可以选择参加科研,会提供一个科研的雾化吸入药物,并且多做几次核酸。我倒是不在乎在我身上做临床试验,毕竟无论如何都是要治疗的,这样还可以为科研事业做一点贡献。更重要的是我相信医生的治疗方案。(PS. 出院前得知参加科研还会给一笔钱,大概几千块。我和同病房的病友都感慨,免费治疗还给发钱,神奇。)
8. 和我同病房的除了上述提到的英国回国留学生,还有一位几乎无症状的日本大叔。他既不会中文,也不会英文,我们也自然很少交流。他是个典型的我的刻板印象中日本人的模样,行立坐卧都仿佛是从日剧里走出来的那样,尤其是很爱点头哈腰。
日本大叔基本上没有任何症状,没有任何治疗,只需要等待转阴出院即可。他时常问医生是否需要给他一些治疗,得到的回复都是不需要。
他很安静,平时就自己看看电子书,也不怎么和人通电话。唯一的例外是日本驻沪领事馆每隔一两天都会给他打一个电话。
想必他也很无聊吧,我们说什么他都听不懂,跟他沟通只能用谷歌翻译。我也学会了几句日语:今天、明天、阴性、阳性、医生、护士之类的(这里重点提一下,谷歌翻译的中日翻译太不靠谱了,非常不准确)。
还有一件趣事,在某一天晚上已经关灯准备睡觉的时候,上海周边发生了地震,我和另一位病友也感觉到了,但日本大叔没察觉到。他看我们突然打破了熄灯后的宁静,就好奇地问我们在说什么。
我想起来地震在日语里貌似是:“鸡心、鸡心”
他稍微“啊”了一下,就继续睡觉了哈哈哈哈哈。
9. 拿到出院通知单的那一刻,真的如释重负,终于可以出院了。看到出院告知单上写着“开启新的人生”,感觉自己好像不是刚要出院,仿佛是要出狱了一般…
10. 出院的时候区里会派车来接,奉贤区用了一辆公交车来接我,车里就我一个患者。
10. 我签署了捐献血浆的同意书,在隔离结束之后,我会去捐献200cc,希望能帮助到日后其他的新冠患者。
能读到这里,也算是有缘人了。祝你身体健康,也祝这个世界再无新冠病毒~
(评论我会尽量回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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